又过了一个星期,柳侠惠从早晨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中听到了哀乐声,周公逝世了。这比他的记忆中的那个日子提早了一年多。因为身在北京,柳侠惠得以就近观察官方和民间对此事的反应。现在全国还处在批林批孔运动的高峰时期,官方除了正在筹备的追悼会,几乎没有安排任何其他的悼念活动。民间虽然有一些自的悼念活动,但是并不是很多,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周公逝世的第二天,新华社的报道说,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提议,由华国锋同志担任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第一副主席,同时他还将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理(此前他只是代总理)。毛主席的提议在中央政治局和人大常委会的特别会议上获得了一致通过。
柳侠惠作为世界名人,被邀请参加周公的遗体告别仪式和追悼会,追悼会由国务院副总理邓公主持。柳侠惠被安排在远离主席台的地方,没有机会跟邓公和其他任何高层领导接触。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与会的人似乎都知道,邓公下台是迟早的事。追悼会后他乘车返回了北京饭店,可惜的是,他一路上并没有看到那个着名的都百万群众‘十里长街送总理’的场景。也许是时间不对,也许周公的灵车走的是另一条路线。
两天后,柳侠惠被一辆红旗牌轿车接到了国务院。来接他的人还是总理办公室的那个张副科长,他对柳侠惠只说了一句话:“华总理要见你。”
华总理虽然已经成了事实上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班人,但是他的地位似乎还很不稳定。这些天两报一刊上还在连篇累牍地表批判党内的走资派和投降派的文章,直接点了邓副总理的名,称他为还在走的走资派。有的文章称要继续深挖党内的走资派和投降派,看起来似乎是在影射已死的周公。可见太祖并没有像后世的中央文件里所说的那样,对四人帮的极左路线给予了严厉的警告和批评。对太祖来说,动文化大革命是他一生中最了不起的成就,不论是谁,想翻文化大革命的案就是不行!邓公的失宠,就是因为他触犯了太祖的这个逆鳞。
来见华总理的人很多,几乎跟从前见周总理的人一样多。柳侠惠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小屋里等候。过了大约半个钟头,他终于见到了这位或许即将成为中国人民的英明领袖的人物。
华总理给柳侠惠的第一印象是个子很高,起码在一米八以上,是他见过的中央领导人当中最高的了。华说一口带有浓重的山西口音的普通话,除了询问柳侠惠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谈了多长时间了,等等。总之,他显得非常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对于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柳侠惠是这样回答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刚刚开始谈。我女朋友是国家跳水队的运动员,名叫程小霞,不过她刚刚退役了。”
他还记得,在后世的资料中,太祖对华的评价是:“忠厚,老实,不蠢。”他十七八岁就参加革命,抗战时期担任山西交城县武装大队的政委,那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建国后他从县委书记,地委书记,省委书记,省军区政委一级级地往上升,直到文革后期被调到中央工作。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人。
聊完家常后,华总理直接了当地进入了主题。他的话的大义是:主席他老人家已经年过八十了,他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西去。主席很看重你,多次对我和汪副总理称赞过你。他老人家说,侠哥这个人很有头脑,会办事,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处在一个紧要的关头,面临各种各样的内忧外患。希望你不要辜负主席的期望,为祖国为人民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不过做这样的事情是会有一定的风险,你可以先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柳侠惠知道,华总理提到的汪副总理,就是多年掌管中央办公厅和中央警卫局(8341部队)的那个人,他的权力很大,相当于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大内总管。听老黄说,四人帮不知在太祖耳边吹了什么风,汪如今已经不再负责中央办公厅和中央警卫局了,而是被任命为国务院的副总理。这是明升暗降的把戏,等于是把他清除出了负责所有中央领导人的安全的要害部门。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也有可能这件事跟四人帮无关,是太祖自己对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产生了怀疑,这才把他调开的。太祖这个人的帝王心思很重,局外的人是很难看明白的。在柳侠惠后世的记忆中,汪这个人在打倒四人帮的宫廷政变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正因为有了他,华这一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抓捕了四人帮的所有成员。如果这一次他指挥不动8341部队了,那意味着这一场争斗的结局将会出现极大的变数。
面对华总理的问题,柳侠惠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如果想要对历史的进程有所影响,他就必须接受眼前的这个机会。于是他站直身体,严肃地回答道:“华总理,我愿意多做对祖国对人民有益的事情。华总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华总理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两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握住他的手道:“好!侠哥,你果然是好样儿的。我代表其他的同志们谢谢你!”他拍了拍柳侠惠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不要离开都,也不要乱跑。说不定有人已经盯上你了,要注意安全。”
“好的,华总理。”他一边答应,一边被华总理的秘书领着从另一扇门走出了总理办公室。
因为太祖喜欢叫柳侠惠‘侠哥’,今天华总理这么称呼他,他一点儿都不感到吃惊。他现在考虑的是:华总理到底会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呢?他……他不会是知道了我的特殊能力,想派我去把四人帮给干掉吧?
细想起来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上次在纽约的帝国大厦独力灭掉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这一次在旧金山又大展神威,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爬进危楼里去救人。他的这些‘英雄事迹’或许已经传到了国内,引起了中共高层的重视。
“如果他真的让我去杀人,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也明白干大事不能太拘泥于小节的道理。但是刺杀政敌这种事却出了他的底线。再说,四人帮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吗?他们搞的那些极左的东西大部分是太祖授意的,也许他们只是为了夺权,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掌权后不会推行一套比较温和的让人民休生养息的政策。他想起了唐朝诗人白居易的名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柳侠惠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他考虑不周,当着华总理的面把话说得太满了。在中共党内,高层的政治斗争历来是极为残酷的,很多失败者得不到善终。同样,那些胜利者的帮凶们,他们的下场也不值得乐观。
“说不定我最后的结局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卑鄙的刺客,成功之后却被后台无情地抛弃,成了既可怜又可耻的丧家之犬。”
他回到北京饭店的房间后还在为这件事焦虑,晚饭后他觉得自己今晚恐怕是无法入睡了,于是索性穿好衣服走出了北京饭店的大门,来到大街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时正是秋天,都的空气质量还是不错的,没有后世那种可怕的无处不在的雾霾。
“侠哥!”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是一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子。天色比较晚了,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他在都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熟的年轻男性朋友啊,何况还是一个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