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丙夏夜里若是不失眠,倒奇怪了。他躺在板铺上,鼻息中回味着礼红裤衩的芳香,心中阵阵激动。脑海里长久闪现着父亲鼓捣礼红雪白肚子的情景,他心中有一种既温暖又酸痛的滋味。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枪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枪声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还很密集,应该是哪里生了战斗。丙夏心慌起来,“腾”一声,坐了起来,老辉也同时坐起。父子互相望着,都听到了对方惊恐的喘息声。
老辉声音压得很低,并且颤抖着:“是在打仗吧?应该把礼红喊起来,要是生意外,我们也好赶紧逃命!”
丙夏早已没了主见,只是点着头。父亲就敲了几下板壁,焦急地叫着:“礼红!”
礼红在隔壁问:“辉爷,有事吗?”
老辉说:“礼红,你没听到枪声吗?赶紧起身,收拾好东西,我们准备避一避去吧!”
礼红打了个哈欠说:“辉爷,枪声听上去远得很,这里不会有事情的。放心吧,有我在呢,睡觉吧。”礼红毕竟当过国军,又是游击队的中队长,经历过战斗考验,对这种枪声早就习以为常了。
见礼红如此从容镇定,老辉也觉自己过于胆怯,一个男人,竟不如弱女子有胆略,他对丙夏说:“困觉,没事的。”
丙夏哪里还有睡意?心中充满了对礼红的敬佩。一个柔弱女子,比两个男人还勇敢,她那一句“放心吧,有我在呢”,简直就像个女中豪杰。
次日,有来医药铺抓药问医的,就传言道:昨夜新四军游击队在武山湖跟日本人打了一仗。丙夏还是第一次听说新四军,他问:“新四军是做么事的?”来人就说:“听说是共产党的队伍,好像就是过去的红军。”丙夏心想,那他们可是厉害得很沙。
下午,来了一伙伪警察,说是搜查抗日分子。一个瘦高个,看样子是当官的,见到礼红,眼睛便盯盯地看个没完,吞咽着口水,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去。礼红忙微笑着给他端上茶,说道:“长官,请吃茶。”
瘦高个这才回过神来,问老辉:“老辉,这姐儿就是你从关东说回的堂客?听口音倒是北方人。”因为礼红说的是国语,而瘦高个也根本分不清国语和东北话的区别。他眼馋地又看了礼红几眼,对老辉说,“你堂客几漂亮,简直就是仙女,在武穴城也数得着了。老辉你真是好福气。这些天让她少上街,皇军要是听到说北方话的人,会当成新四军抓起来的。”
老辉忙点头表示感谢。瘦高个又低声对老辉说了几句什么,老辉连忙包了鹿鞭揣进瘦高个的口袋里。瘦高个一挥手,领着几个警察走了。
礼红说:“他们不让我上街,我偏要去。”
老辉急了:“要不得,要不得,鬼子真抓你怎么办?”
礼红说:“下午我还真得去裁缝铺,取回定做的旗袍。”
老辉说道:“让丙夏跑一趟嘛,不要说你的口音容易让鬼子怀疑,就是你这么漂亮,小矮子也要找你别扭的。”
礼红说:“我多加小心就是了,我必须去试试是否合身,作工有没有毛病。”
老辉说道:“你肚子都大了,么样试旗袍沙。”
说得礼红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肚子就真的那么大?连旗袍都不能试了?”